绿绦琼枝盘在他手臂上，开着几朵白的小，一浸着伤，渐渐黯淡。

可就在即将离开归墟、回到碎琼里时，他余光瞥见沈如晚鬓边一绺青丝飞扬，正好要卷近在咫尺的天川罡风中，下意识地伸手一拂——

楚瑶光如言取一份厚厚的报纸，从中三张，递给陈献。

曲不询“嘶”地气。

在座唯一和七夜白关系不大的人就是他, 偏偏没一个比他更急，坐在位置上各各的。

他手上这伤归墟时来的，当时遇上天川罡风，所幸并不太剧烈，他们手上有温柔断草，又各有经验，来还算顺利。

楚瑶光微微皱起眉，有不赞成地看着他, 瞟了瞟窗边的两人, “陈献，你还是先坐下来吧？别这么着急。”

沈如晚坐在对面，握着那株温柔断草，语气冷冰冰的，“给你除伤里的罡风，本来就是个细慢工，疼就对了。既然你这么英勇，应当也不会忍不了这一疼吧？”

曲不询哑然。

陈献终于坐下。

“你说我这都是为了谁？”他故作叹息，“长得好好的发，绿鬓如云，忽然少了一绺，多可惜啊？”

他说着说着，忽然一转，“嘶”地了凉气，朝桌对面的沈如晚看来看去，狐疑，“你是不是故意下狠手啊？”

“咳，陈献，我刚才在外面发现，这里居然有卖最新的尧皇城《归梦笔谈半月摘》，你看不看？”楚瑶光偏过，状若寻常地和陈献闲聊。

“凡事先礼后兵，在赌坊里转几圈试试手，多打听消息再说。赌坊本就是三教九汇聚之地，谁告诉你这世上就只有奚访梧一个人知了？”

陈献果然站定, 但也没坐下来。

曲不询无语。

他也不知当时怎么就神差鬼使地伸了手，全然自本能，想也没想。

屋里的气氛一时古怪，陈献和楚瑶光面面相觑，一个不明所以，一个心里叫苦，只觉得自己不该在屋里，应该在桌底。

曲不询看她笑。

“啊？这里可真是什么都有啊？”陈献惊喜，“给我第三版，我最喜上面的‘怪味世事谈’了。”

“啊？这个奚访梧怎么提了这样的要求啊？”陈献在门边走来走去, “从第一桌赢到第二十桌, 向他打听消息，竟然还得是赌神不成？他其实就是不想把消息告诉我们吧？”

曲不询靠在窗框上，不咸不淡地哼笑，“谁告诉你，他划下的规矩，我们就一定要遵守了？”

“啊？”陈献睛一亮，“那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打一顿？”

“沈前辈，你没看过《归梦笔谈半月摘》吗？”陈献震惊地看着她。

“我稀罕啊。”他说。

说是客栈，其实占地极大, 既有单个房间租, 也有一整个院落租去的, 楚瑶光早早定下了一座独立的小院，待曲不询和沈如晚从归墟归来后便能直接去休息。

“师父,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？”他委屈，“他提的要求也太人所难了，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赌的，这又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
沈如晚正把玩着一株温柔断草，闻言淡淡一抬眸。

桌案上，曲不询正把手臂摊在上面，一狰狞可怖的伤从掌心横跨到小臂，鲜血淋漓，把铺在桌案上的云丝锦都染得斑斑驳驳尽是血痕。

沈如晚抿。

那一缕青丝是保住了，他也收获了这么一狰狞伤。

秋梧叶赌坊附近有一家客栈, 沾了赌坊的光，生意一直很好。

“绿绦不喜你，你又不是第一次知？”沈如晚眉淡淡的，却有似笑非笑的味，“谁叫你当时手动的？”

楚瑶光和陈献一起抬看她，神情如一辙的惊愕。

“你是不是傻？”沈如晚和他离开归墟后，一个劲瞪他，“发削去一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，又不是长不来了？”

第45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（一）

她偏过去，不看他。

“我没过赌坊，但稍微会一赌术。”他咬咬牙说, “实在不行, 咱们就买通荷官，怎么也给混到最后一桌去！”

沈如晚目光落在那报纸上。

沈如晚蹙眉。

曲不询也无言。

沈如晚冷笑，“我就不稀罕，要你来为我可惜？”

窗边，曲不询一直歪着斜斜地靠在窗框上，听到他说这话，终于抬起，一也不客气, “你这的都是什么馊主意, 坐下吧。”

“《归梦笔谈半月摘》？”她没听说过，在她退隐前，从未听说过这名字，“这是什么，很有名吗？”